长租公寓租金风波持续：房东被迫收房，租客“无家可归”

  自蛋壳公寓要求房东免租以来，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对长租公寓影响愈发明显。

  近日，自如租户李明的租约进入最后半个月倒计时，身处湖南老家的他准备打开自如APP续租其在深圳南山的房屋。

  李明发现，房屋的租金已从2330元/月涨到2690元/月。其合租的室友房租，更是从去年的3000/月涨到了3800/月。

  “我已经在自如住了两年，去年续签只涨了30元/月，而今年就要涨300多。”2月17日，李明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，这样的涨价并不合理。

  不仅是租客，来自房东端的矛盾近日也在频繁爆发。

  2月12日-15日，多位蛋壳公寓、青客房主反映称，自己接到公寓单方面通知，受疫情影响，要求房主免租一个月或一季度。

  这一行为显然不能得到房东们的认可。因为没有收到房租，不少房东提出解约，并要求收回房屋，致使部分青客、蛋壳租客陷入无房可住的窘境。

  近日，来自北上广深、杭州、南京、苏州、武汉等全国各地的200余位蛋壳租客，组建维权交流群，分享各自遭遇并同步沟通进展。

  值得注意的是，由于我国长租公寓市场目前仍处发展阶段，大部分企业并未实现盈利，在疫情的影响下，盼望借助“返乡潮”提升营业收入的愿望也落空，而眼下，更是面临着来自租客和房东两端的双重考验。

  房租涨幅最高达95%

  王迪是一名自如公寓北京租客，从2月3日起，他和他的几个小伙伴便在网上建立了维权群。

  这两天，王迪的主要工作便是跟自如客服沟通，并随时在各大维权群内总结分享进展。

  “截至2月14日，加入自如三个维权群的业主已近前千位。”2月17日，王迪告诉时代周报记者，群内这些租客的的境况跟自己基本一致，大多都是在续租的时候租金涨幅过高。

  “从我们在群里统计的结果来看，续租涨幅最低也有15%,北京通州某小区的一间房涨幅甚至达到了95%。”王迪表示，这样的涨幅远超过此前管家承诺的3%-5%。

  除北京外，另有多位来自其他城市的租客也参与到此次维权讨论。

  2月15日，深圳一位陈姓租客向时代周报记者指出，过年前管家说到期时，月租金涨10%，到年后要到期的时候，却以公司亏本为由，不同意续租。

  “我在网上进行了投诉，管家才告知可以续租，但是房租要涨22%。”该租客无奈表示，现在只有顶着疫情寻找新房。更糟糕的是，管家称目前并未复工上班，所以无法线下看房。自己只能通过图片、视频等线上看房、签约。

  “自如客户续约价格出现大幅波动是极个别情况。涨价的主要原因，一方面是客户从长租变更为月租或季租（包含了服务费），另一方面是房源价格显着低于同地段、同小区类似房源价格。”2月11日，自如回应时代周报记者称，目前，公司在出租量锐减的情况下，还在按时为业主支付租金，并减免武汉自如客50%的月租金和2月全月服务费。

  尽管如此，但自如的回应却并未让所有租客满意。

  在跟微信群友相互沟通后，王迪及其朋友将租客方的述求总结了四点。

  第一，减少房租，接受按照各城市封城时间不同而政策不同；第二租涨价不超过3%，不得高于自如之前口头或书面承诺；第三，退还无法提供服务期间的服务费；第四，无责退租，在合理范围内自如可收取行李保管费。

  面对租客强烈呼声，2月12日，自如官方微信号“自如客”发布公告，疫情期间和之后房租保持价格平稳，对于因疫情导致2020年3月1日后还无法返回租住城市，且暂时不考虑继续居住的自如客，可以办理无责退租。

  但在公告发布三天后，王迪告诉时代周报记者，目前续租价格没有平稳，仍然涨幅较大，关于无责退租，有些城市尚未收到关于无责退租的具体实施政策，有些租客在申请的时候仍需要付违约金。

  房东租金被单方面免除

  与自如相比，作为长租公寓第一股的青客公寓面临着更复杂的状况。

  2月13日，杭州青客公寓租客刘艺告诉时代周报记者，公寓管理员刚给其打过电话，告知公司目前经营困难，和房东沟通降租未果，有可能和房主解除合同，让其做好搬家准备。

  此时，刘艺的租约还有近两个月才到期。

  这样的情况并非孤例。2月13日，在青客公寓上海的多名租客也向时代周报反应遇到了类似情况。尽管房东并未立刻收房，但也表示，等疫情稳定一点便让其搬走。

  尽管看似“铁石心肠”，但房东们也有自己的无奈。

  2月15日，一位杭州房东告诉时代周报记者，青客公司原本1月25号要付一季度房租，但至今未打款，理由是疫情影响不能开工，需要2月17日开工后再付。

  2月13日，青客再次通知，今年一季度的房租将不会支付，房租从4月再开始核算，理由同样是疫情影响。

  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上海。

  2月15日，青客房东李元告诉记者，前一天，自己和另一位房东相继收到青客员工电话，跟其协商免除2-3个租金，自己当即表示了拒绝。

  “在这样的情况下，我们只能选择终止合同，收回房子。让租客短时间搬走，我们也觉得抱歉。”李元无奈表示，虽然不愿意这样，但自己也没有办法。

  单方面要求免租的情况，也发生在另一家上市长租公寓—蛋壳身上。

  疫情暴发后，蛋壳陆续跟房东交涉，要免除1-3个月租金。

  2月14日-15日，多名房东向时代周报记者反馈称，由于无法免租，已经在申请和蛋壳强制解除合同。

  与青客一样，蛋壳与房东的矛盾迅速传导至租客端。

  “服务人员通知我说蛋壳没有跟房东谈拢，房东要收房，要求我本月20号前必须搬离退租，如果到时私人物品拿不出来也没办法了。”2月15日，南京蛋壳公寓租客梁君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，两日前接到了蛋壳的服务电话。

  “我在疫区湖北省孝感市，受疫情影响和交通管制，根本就无法前往南京处理此事。”这样的通知让梁君感到愤慨。无奈之下，他向南京市12345投诉，而收到的回复是近期已收到大量投诉，已在约谈南京蛋壳公寓。

  针对上述租客房东提出的问题，2月17日晚间，蛋壳公寓发布《致广大房东的真心话》。

  文中，蛋壳公寓向广大房东表示道歉，承认在此前沟通中存在问题。

  但蛋壳公寓也指出，疫情对公司的影响超出想象，希望广大房东能与其同舟共济。

  “如果我们倒下了，真正伤害的将是各位房东和广大租客的长期利益。”蛋壳公寓表示。

  长租行业雪上加霜

  对于陷入舆论旋涡的自如、蛋壳、青客等长租公寓来说，自身同样背负着巨大资金压力。

  2月12日，房东东创始人全雳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，单纯从盈利模式来看，长租公寓投入大，盈利难度高。此次疫情期间，长租公寓集体爆发负面危机，其本质还是因为自身所存在的盈利危机。正是因为无法盈利，导致长租公寓现金流储备不足，一旦遭遇不可抗力，整个企业就可能因此倒下。

  在全雳看来，当前长租公寓最大的问题，便是将自身盈利风险，直接转嫁给了房东和租客。而疫情之后，长租公寓租金仍有居高不下的可能。

  13日，一家小型长租公寓的负责人告诉时代周报记者，有别于传统出租房，品牌长租公寓在房源之外，还承担了额外的装修成本，分散式公寓一间装修成本在8000元以上，在此基础上，还要承担相应的运营成本和税收。由于租金很难出现较大幅度上涨，所以目前市场上几乎没有实现完全盈利的长租公寓。

  以蛋壳为例，翻开其招股书，2017年、2018年蛋壳公寓净亏损分别为2.72亿元、13.69亿元；2019年前三季度，蛋壳公寓的净亏损高达25.16亿元，同比增加209%，其经营性净现金流为-16亿元。

  青客公寓的状况同样不乐观。2017-2018年财年，青客公寓的净亏损则达到了2.45亿、4.99亿元。截止到2019年6月的前9个月，青客的净亏损为3.73亿元。

  如今，在疫情冲击下，长租面临着更严峻的生存考验。

  上述小型长租公寓的负责人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，其公寓主要布局在杭州，受疫情影响，旗下4家门店目前的招租量是去年的两成，与此同时，还收到很多退租申请。

  “疫情前，我跟一个投资人打算春节后将房源数量扩大至600~800间，目前这一计划已经落空。按照现在的发展趋势，我估计公司的现金流也只能撑到3月中旬。”该负责人坦言。

  “去年底，自如就不怎么收新房了，因为很多都租不出去。”2月13日，一位自如内部人士也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，在疫情冲击下，自如如今也面临着更大的经营压力。

  业内普遍关注的问题是，当前环境下，长租公寓企业应该如何渡过难关？

  2月13日，易居企业控股CEO丁祖昱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，从当前形势看，企业当务之急是做好企业员工及租客的疫情防护措施。其次，在疫情影响下，企业有机会与各地政府建立更良好的合作关系，积极与各银行沟通关于债权融资利息等方面补贴或优惠政策。

  同日，乐乎公寓总裁罗意也向是时代周报记者指出，目前公司将更多精力放在配合地方政府保障社区安全上。

  “我对疫情的发展持中等理性的态度，相信大面积的疫情会在一季度控制住，但不可控因素较多，我们也在实时关注疫情进展。” 罗意说。